我是1988年二月進入橫峰縣防疫站的,那時候,所有考取大學或者中專學校的人都是國家分配工作,這個對于后來的人來說,確實是當時的一大優惠。其實,那時候都一樣,大家一視同仁,也就無所謂好不好,無所謂優厚不優厚了,只有分配的層次有所區別。
我原來是在公衛十三班讀書的,后來,因為休學,我被留到了公衛十四班。所以,我在省衛校,是有兩個班的學生作為同學的。記得在公衛十三班,我有兩個原籍是江西新干縣的同學,一個叫做傅小牛,一個叫做郭開。這兩個同學,估計家里都是來自農村的,好像傅小牛的父母都是小學老師,郭開同學很勤奮好學。但是,分配工作除了考試成績,還是有很多機動性的。傅小牛畢竟從做公衛十三班的班長的時候,就參與社會活動,所以,得了分配的先機,他最后分配到了南昌的江西省疾控中心,可以說是“近水樓臺先得月”,后來成為一個正縣級的領導,其實也就是從早就得到了更多機會的鍛煉。而郭開呢,分配在縣城的防疫站,自然相差較大。在后來的班級——————公衛十四班,好像一下子就比早一年的同學運氣差不少,公衛十三班,有八個同學分配在南昌,而后來的公衛十四班,只有兩個同學分在了南昌,一個是郭老師的妻子蔡丹桃,還有一個就是李慧平。我到了橫峰防疫站,其實也想過分配到老家,但是先到衛生局去問了一下,衛生局并沒有答應我一定能夠分配在縣城,所以,我那時候就想:反正這里不留我,像我這樣公衛專業的,余干也不是沒有防疫專業的人才,他們也不會重視我,所以,我就干脆保證自己分到縣城再說吧。
于是,占雄文同學說:“橫峰防疫站需要公衛專業的人。”在那樣的情況下,我就去了橫峰。
其實,去了橫峰之后,我就發現,我自己和橫峰其實是有緣分的,因為去了橫峰,所以,我原來的心理上的一點小小問題才得以解決,我心里一下子就開心多了。而我在長篇散文《折騰》里所提到的,那時候在衛校的時候就已經轉為正常的了,其實通篇的散文,只有這一點是有所出入的,所以來說,從總體來說,我總還是覺得橫峰這塊土地對我是十分友好而且親善的。以至于后來遭到再大的困擾和郁悶,都是可以排解的。為什么會對于這一點作了一點點虛構呢,因為,我覺得,就是這么好幾年的折騰,要是還不進行收場,要是還有尾巴留到后來,那是不是會讓讀者感到過于曲折呢。再加上,這樣的折騰,如果還要留到社會上去,實在是過于折騰,實在是有點于情不合,所以,我為了減少篇幅,才讓這樣的折騰在學校就收尾。
到了防疫站之后,發現有個姓宋的人是站長,他的故鄉在浙江寧波,其實就是和蔣介石是老鄉。那時候,我記得從浙江到江西的人有很多,比如橫峰紡織器材廠的陳康林,還有紡器廠的所謂“八大金剛”,都是從浙江遷移過來的,那時候,防疫站對面的一個店鋪,有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其實也是浙江寧波的,和后來的浙江寧波成為浙江第二大城市,成為外地人趨之若鶩的地方大相徑庭。而且我在那時候就聽說,處在橫峰縣北邊的德興市,從人口結構來說,是三三開,何為“三三開”,就是說,德興的人口,三分之一是本地人,三分之一是浙江人遷移過來的,還有三分之一是江西省其他地方遷移過來的。至于是不是這樣,我估計也不會出入太大的。
在文章里,我得歌頌橫峰的好,打擊橫峰的壞。首先,我承認了,我和橫峰是有很好的緣分的,困擾了我多少年的心理壓力,在我到了橫峰沒有多長時間,就得到了徹底的解決,所以,我從總體來說,還是感謝橫峰的,而且,在這里,有像紀檢徐某某一樣的好人,有像人大楊敬州一樣的好人,有像張照貴一樣的好人 。但是,這里也有陳家風,有像楊高倪一樣的壞人。
在我到了防疫站半年的時間,好人宋仕忠同志退休了,我眼里的好人就這樣快地離開了防疫站,對于我來說,其實是一大損失?催^《折騰》的同志們都知道,不要說是在后來,就是那時候,我也應該是防疫站里見過世面最多的人之一。可是,在防疫站,后來的防疫站領導陳家風,還有一個叫做楊高倪的,或許是認為我這個來自農村的人從來沒有見過什么世面,所以,那種封建和拉一幫打一幫的惡習,讓我見識了什么才是封建勢力。在防疫站,我至今還記得當年的局長滕福義同志所作的報告,報告里明確指出,要加大專業人員充實到防疫站,可是,讓我至今也難以理解的是,在1989年的三月份,就出現了一次所謂的“優化組合”。我這個防疫專業畢業的人,居然被這一次的優化組合給優化到了邊緣。其實,邊緣不邊緣,那也都是人為的,那時候,畢竟國家包分配還是方興未艾的時期,不然,我未來的去路還真不好說。
那時候,陳家風有一個小姨子,他的意思,想讓她和我成為什么……算了,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了,也就過去吧?墒,你不要說你僅僅是一個站長級別的人物,你就是位置再高,你怎么可以用人生的結緣作為你為所欲為的籌碼呢。那時候,陳家風的做法是在我忍耐的情況下,沒有人揭發他的無理和無聊。一直到了他滾到了中醫院的時候,才知道這個人面獸心的陳竟然是一個非常惡劣的家伙,那時候,他和中醫院的幾個職工都深深地結下了冤仇。所以,再過了幾年,真是蒼天有眼,他的家遭到了非常重大的打擊,這其實都是他做的惡所造成的。至于那個姓楊的,按理,我們該是很好的朋友,在整個防疫站,他與我是唯二的公衛專業的同學,只不過是他比我早三年,而且,這個家伙其實從最早來說,他的生活比我都慘多少——————他早年出生在鉛山縣,而且,他的母親早就死了,至于什么原因死了,我至今也不知道。就是這么一個人,居然敢于欺負我。我的家庭是什么樣子,我爺爺名下的八個后代,其實都考取了六個,我是最早考取的,而兩個老大——————我的大哥和我大伯的兒子,當年都早已經過了高考的年紀。要是論家庭勢力,楊的家和我的家,那真是有天壤之別。可就是這樣的局面,這個個頭矮矮的家伙,居然常常和我過不去,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踩過他的尾巴。好在,現在,我終于可以把他罵進文字里。罵他了嗎,這其實不是罵,余下的全部省略了,也就是對他最大的恩惠了。
還有兩個上海人,一個叫做金敏華,一個叫做俞沛林,其實在我當時看來就是一個鄉下人,可我沒有對他們說過我到北京的事情,所以,他們眼里一直把我當成“老土帽”,這樣的反差,其實在很多地方都是少之又少的。如果現在再一次遇見那個俞,我一定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一個夠的。上海人,初中還沒有畢業的文化,就算是后來滾回了上海,也是一個土老帽的。
防疫站也有好人,比如徐喜鳳,這個我一直都比較喜歡的大姐,是一個好人,她長期和我是唱一個腔調,當時就罵陳家風不得好死,著實也替我出了一口氣的。
記得在防疫站的時候,我和肖放搭檔,說過相聲。那時候說相聲的人是非常少的,也許是受到我們的感染,防疫站的余曉堂和檢驗科的一個人搭檔說相聲,在那時候,全橫峰縣,有兩對說相聲的搭檔的,也只有防疫站了?上,后來,肖放突發疾病,死了。這讓他的父母非常傷心。其實,當時在肖放死的時候,也只有我在他的身邊。那是1992年的冬天,那時候,我的女兒已經有半歲多了,我住在那時候的一中的校門口,一大早,我本來是要蓮荷陪伴我妻子的,突然,一陣“嘣嘣嘣”的敲門聲驚醒了我。開門一看,是我好友肖放,那時候,肖大哥的父親是縣人大常委會的副主任,堂堂的副縣級,所以,這個帥氣的大哥能夠來找我,我當然是很高興的。我開了門,后來,他請我吃早餐,我也愉快地接受了。畢竟,吃了以后我們得一起干活——————這老兄在防疫站的老房子處有一所房子,他正在張羅他結婚用的家具,我們馬上得鋸開那些木料。很快,我們就開干了,我們一上一下地拉鋸,正進行得歡快的時候,突然,肖放的腦袋往前栽過去,我的第一反應以為這老兄是開玩笑,畢竟,我們兩個因為曾經是防疫站唯二的單身族,所以,一起說相聲,開開玩笑都是常有的事情。可是,過了差不多了兩秒鐘,我知道他絕對不是開玩笑。我抱住他頭,慢慢地把他放到地下,馬上就敲開了防疫站對面人家的房子,那里出來一個蘭林金的老婆,其實,當時要是救人,防疫站里有的是醫生,而我得趕快去通知他家父母,畢竟,從現場到他父母住地——————老干部宿舍,得有一里地。那還是九十年代初期,不要說是手機,連BB機都是沒有的。其實,一直到這時候,我才知道肖放同志原來就有心血管疾病。
可是,等我們大家都趕到的時候,我最為親密的兄弟,肖放就永遠不在了。防疫站里,趙萍是一個大姐級的人,對我也是很客氣,主要是她的嗓音很好,我到現在還記得她唱過的幾個歌兒:《高天上流云》,《想家的時候》,《媽媽的吻》。不知道是為什么,她唱的歌,好像都是為我設置的,每一首,不但嗓音圓潤,而且,歌詞的內容都融進了我的心里,好像每一首歌都是為我量身定做的。是啊,畢竟是離家三四百里地,我總是想著我的家,特別是想我那已經是六十多歲的父母。其實,這時候,我父親已經是接近七十歲了,不過,父親一直瘦骨嶙峋,所謂“有錢難買老來瘦”,但就是他身體再好,那種嵌入內心深處的愛,始終都是不可分割的。
記得肖放的追悼會上,肖家委托我作為朋友的代表作了一個發言,據說,有人感動得流下眼淚了。就在肖放去世后的一個月之后,我的大伯也生病死了。我又回到故鄉祭祀我的大伯。
防疫站開頭幾年,我就是這么過來的,寫一點文字,算是一個紀念吧。